【all叶】一生的模样 1.25 下
25 再见的永远（下）
第二天下午，他站在了苏家门口。
当叶秋来开门的时候，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叶秋。
他还记得在B市，第一次见到叶秋，那是个长相清秀但眼里带着耀眼神采的少年，当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，叶秋却不像同龄人那样被他有些凶的外表吓到，反而大大咧咧上来调侃他。
机场告别那天，叶秋还叫嚣着冠军的归属权，再苍白的皮肤也无法掩盖他的鲜活明亮。
可是现在？
韩文清惊讶得当场叫出来：“你是叶秋？”
叶秋似乎被他猛然拔高的声音镇住了，愣了一秒才说：“老韩，你怎么在这？还失忆了？居然都不认得人了？”说完他似乎想要像平时那样嘲讽地笑，但嘴角牵起的弧度那么软弱无力，他便索性面无表情，完全不像口里说的话那样富有生气。
但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，还是往常那样的态度。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了他的状态，了解了最近苏家发生的事，韩文清也会觉得这个人没有任何不妥。
韩文清终于确定了，这是叶秋。他也终于明白了苏沐橙的担忧。
苏沐秋的死，确实给叶秋，带来了难以磨灭的伤痛。
而这个人，却对这伤痛深刻的程度，还一无所知。
两人进了屋，韩文清才发现叶秋居然没有开灯，搞什么？大白天，门窗锁得死死的，一片乌漆抹黑，叶秋到底是想做什么？
韩文清皱眉，叶秋开了灯，一转头就看见他夹紧的眉头。
“怎么这幅表情，我没欠你钱吧？”
“是苏沐橙让我来的。”韩文清直视他直接进入主题，“她说了苏沐秋的事情，还说很担心你不能振作。”
“沐橙……”叶秋明显没有想到家里出了个叛徒，强笑了一声，“这丫头……她居然不对我说，反而告诉了你，难道老韩你长得一副容易让人信任的脸？“他看到韩文清的脸色，收敛了，低声说，”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。”
韩文清反驳：“但是你的状态不足以取信。”
叶秋被他噎住了，过了很久很久，像是沉默了一个世纪，他终于苦笑着承认了：“好像是的。”
他不等韩文清说话，就问：“老韩，你知道我冲进医院看到沐秋……的样子，我在想什么吗？”他目光茫然，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，“我什么也没想。因为我不相信他就这样走了，离开了我和沐橙，我笃定他舍不得，但是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常，偏偏要在大喜之后，再来一场大悲。”
“一开始我在责怪自己，如果那天我和他一起去见陶轩会怎样？是不是沐橙就不会失去她唯一的亲哥哥？也或许会死的其实是我？”
“后来我觉得是我想多了，其实哪有什么如果？所有发生了的事，发生之前都有无数种可能，但无法改变就是无法改变。”
“我接受了他的死，才突然发现……一个已经离去的人，却无处不在。”叶秋背着他说，声音很轻，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自言自语。
韩文清上前几步，和他面对面直视，沉声说：“苏沐秋无处不在，所以你摆脱不了自己的在意，却偏偏忽视了身边更需要照顾的人。”
他低沉确信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特质，可以毫无阻碍地直接通到人心底去，叫人彻底信服。
叶修就这样突然从独属于他的世界中惊醒过来，他喃喃：“沐橙……？”
韩文清点头：“对，苏沐橙。”
“我知道你很难过，但苏沐橙，只会比你更难过。她不仅要承受苏沐秋离开的痛苦，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你，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你。这对于她来说，真的公平吗？”
叶修又是许久许久的沉默。
最后他闭上了眼：“是的，我唯独忘了……沐橙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。而我，没有照顾好她。沐秋大概会很失望吧？”
韩文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他可以劝劝叶秋，尽量帮助这个人振作，却偏偏不知道该如何安慰。
但在他看来，似乎叶秋……是不需要安慰的？这个意外很坚强的人，连挚友的死带来的伤痛都可以被他深深掩埋，佯装从容，如果不是苏沐橙，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。
他只是短暂的迷茫，一旦这点迷茫被韩文清的话驱散，那么他就可以自己凭意志，重新寻找未来的方向，继续前行。
韩文清胡思乱想着。
果然下一刻，叶秋抬起了头，朝他微笑。这笑容不算好看，但他却从中看出了以前那种似乎在发光的张扬。
“老韩，谢了！没想到最后让我明白过来的人居然是你。”他说，“能帮我一个忙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他下意识道。
“帮我照顾沐橙三天，我要为沐秋料理后事，还要去和战队协商合同，事情太多忙不过来，我怕会又疏忽了沐橙。”他说得很坚定。
韩文清看着他眼里恢复明亮的光芒，突然有一种被烧灼的错觉。
“好。”
叶秋说了三天，果然就是三天。这三天，他简直把苏家硬生生住出了酒店的错觉，除了吃饭睡觉，基本都是在外奔波，电脑更是没有时间碰。而且他吃饭也是匆匆的，常常苏沐橙和韩文清刚刚吃了一半，他就几口刨完了饭，简单说了一下自己要做什么事，就出门去了。
每天很晚，他才疲累地回来。
三天后，他找好了苏沐秋长眠的公墓，把战队的遗留问题解决了，和陶轩签了长约，提前拿到了钱，当天苏沐秋就正式入住郊外的南山公墓。
第四天，叶秋和苏沐橙去了南山公墓，祭拜苏沐秋。韩文清估计他们应该有什么独属于三个人的私密话要说，所以只是问明了地址，在他们回来了之后才单独去见了苏沐秋。
这几天来，叶秋忙得脚不沾地，但活力渐渐回到了他的身上，虽然消瘦了不少，反而没有了几天前那种让人惊心动魄的反常。
只是，他一直没有哭。
苏沐橙担心他还在压抑自己。
韩文清却明白，他只是还需要找一个宣泄的口子。也许，夜深人静不能发现的时候，更也许，是在挚友的墓前。
临走之前他问：“你一定会去比赛的，是吧？”他真的不希望，那样一个蕴藏着坚强意志的一叶之秋，会沉寂在荣耀的光辉里，而他再也不能享受那种棋逢敌手的快意。
叶修也永远不会让人失望：“当然。”
韩文清终于放心了。
“你永远是我的最佳对手。”他这样说，如同在做一个承诺。
所以，我的对手，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打击，放弃自己的梦想？
叶修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。
他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，第一个，略显释然的笑容。
未来荣耀，就算没有了你，我也一定会肩负我们的梦想，扛起我们的责任，去夺得那最终的胜利，为你展示巅峰的风景。
沐秋，你会一直看着我，看着沐橙的，对吧？
我，一定会成为让你骄傲自豪的荣耀之神。
而你，永远都会是我心里，一个无可替代、永不消退的存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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